【原文】

3．凡诸公相为宾，主国五积，三问〔1〕，皆三辞拜受〔2〕，皆旅摈〔3〕；再劳〔4〕，三辞，三揖，登〔5〕，拜受，拜送〔6〕。主君郊劳〔7〕，交摈〔8〕，三辞，车逆，拜辱〔9〕，三揖，三辞〔10〕，拜受〔11〕。车送，三还，再拜〔12〕。致馆亦如之〔13〕。致飧如致积之礼〔14〕。及将币，交摈，三辞，车逆，拜辱。宾车进答拜，三揖三让〔15〕。每门止一相，及庙，唯上相入〔16〕。宾三揖三让〔17〕，登，再拜授币〔18〕。宾拜送币。每事如初〔19〕。宾亦如之〔20〕。及出，车送，三请，三进〔21〕，再拜。宾三还三辞，告辟。致饔饩〔22〕，还圭〔23〕。飨、食，致赠〔24〕，郊送：皆如将币之仪〔25〕。宾之拜礼〔26〕，拜饔饩，拜飨、食，宾继主君〔27〕，皆如主国之礼。

【注释】

〔1〕五积，三问：积，宾客往来途中馈送的粮食柴草牲牢。五积，即出入途中致送五次，来三去二。问，问安致意。三问，入境问、远郊问、近郊问。积问之礼均在馆舍。参见《秋官·大行人》注。

〔2〕皆三辞拜受：谓主国行五积、三问之礼，每一次前来送积、行问礼，宾都要三辞拜受。三辞，指佐助行礼的上介在馆舍外三次辞礼。拜受，接受礼物前先行拜礼，谓之行拜受礼。

〔3〕皆旅摈：此指朝君（即前往行朝礼的公）在宾馆迎接主君派来行礼的使者（即卿大夫）时之礼，朝君陈列其介九人为摈者以迎接使者，故曰“皆旅摈”。郑《注》曰：“旅读为鸿胪之胪，胪陈之也。宾之介九人，使者七人，皆陈摈位，不传辞也。”旅，读为“胪”，胪陈，谓陈列其介。旅摈，即列其位但不交摈传辞。

〔4〕再劳：指入境劳、远郊劳等两次劳礼。按，公作为宾要受主国三次劳礼，第一次在进入国境时，第二次在远郊，第三次在近郊（参见《仪礼·聘礼》）。

〔5〕三揖，登：郑《注》曰：“谓庭中时也。”按，宾（此时在宾馆中则为主人）对于主国派来行劳礼的使者，三辞（推辞三次）之后，便迎使者入馆。从进门到行至堂阶前行进时，要互行三次揖礼，即所谓三揖。登阶升堂前，宾主要互相谦让三次（让由对方先升），即所谓三让，而后宾主登阶升堂。

〔6〕拜送：送出礼物后又行拜礼，谓之行拜送礼：凡以物授人，先授而后拜，叫做拜送，与拜受正相对，

〔7〕主君郊劳：这是第三次劳礼，郊谓近郊，由主君亲行。

〔8〕交摈：谓交摈传辞（参见《秋官·大行人》注）。

〔9〕车逆，拜辱：贾《疏》曰：“传辞既讫，宾乘车出大门迎主君，至主君处下车，拜主君屈辱自至郊也。”

〔10〕三揖，三辞：三揖，参见上注⑤。三辞，谓宾主行至堂阶前，三辞对方之让升。传辞时双方地位最高的摈介受命传事，他们各自从上至下传达主君的致意，又转告自下而上传来的对方主君的意见，如是者三，即为三辞，亦即三次传辞致谢。

〔11〕拜受：谓宾拜受主君的劳礼。贾《疏》曰：“主君亦当拜送，不言，省文也。”

〔12〕车送，三还，再拜：这是指劳礼毕，宾送主君之礼。贾《疏》曰：“宾乘车出门就主君，若欲远送之。三还者，主君见宾送己，三还辞之。再拜者，宾见主辞，遂再拜送主君也。”

〔13〕致馆亦如之：馆，宾馆，客舍。据郑《注》，这是指宾初到主国国都，主君先派大夫为之安排馆舍，然后亲自至馆送礼品致意，谓之致馆。贾《疏》曰：“亦如之者，上主君郊劳，此亲致馆，明亦如之也。”

〔14〕致飧如致积之礼：飧，一般饮食。郑《注》曰：“食也。小礼曰飧，大礼曰饔饩。”按，致飧，是在宾初至，尚未行朝礼时，主国为宾所致之食，犹今设便宴。《仪礼·聘礼》郑《注》曰：“食不备礼曰飧。”如致积之礼，郑《注》曰：“俱使大夫，礼同也。”按，飧、积俱使大夫相送。

〔15〕三揖三让：谓主君三次揖请宾入大门，而宾三次谦让，然后主君先入以导宾。

〔16〕“每门止一相”三句：按，每门，诸侯之宫三门：大门叫库门，中门叫雉门，内门叫路门。宗庙在雉门内东边，有墙相隔，墙上开有一门曰閤门，过閤门即进入宗庙区。又诸侯五庙，太祖庙居中，其西并列二穆庙，其东并列二昭庙，庙与庙之间亦有墙相隔，墙上亦开有閤门。据孙诒让说，宗庙之五庙自为一区，周围有墙（其西墙即雉门内的东墙），南墙正中开有一门，为正门，此门正与太祖庙门相应，入正门向东为两昭庙，向西为两穆庙。所谓每门，实则只谓雉门与宗庙正门。相，谓主君的摈者和客人的介。在门外负责传辞，进门后负责赞礼。入门相礼故变其名称为相。所谓每门止一相，是说宾主行至雉门和宗庙正门前时，宾只由其上介一人相礼，主君则只由其上摈一人相礼。上相，即主君的上摈、宾的上介。上摈是主君的首席接待官，上介是宾客的第一随从。

〔17〕宾三揖三让：这是入庙门后宾主所行之礼。按，三揖是宾主互行之礼，三让则是主君所行之礼而宾则当三辞，此句主语为宾，实亦兼主君言。

〔18〕授币：指主国国君的接受瑞玉。贾《疏》曰：“授，当为‘受’。……宾授玉，主君受之，故云‘再拜受币’也。”

〔19〕每事如初：每事，譬如向主国国君借粮、乞师之类。郑《注》曰：“谓享及有言也。”按，享，即《大行人》所谓三享，即三次向主君进献礼物。有言，是指行过朝礼之后，宾有国事相告请，譬如向主国国君借粮、乞师之类，或有其他外交事务需同主国相交涉。据《仪礼·聘礼》，在聘礼完毕后，宾将事先准备好的书信加放在束帛上奉进于主君，到宾将返国的时候，主君再将答复的话，亦以书面形式，派其大夫以束帛奉于宾的馆舍。此朝礼，宾有言盖亦如之。

〔20〕宾：以郁鬯敬宾时，如果主人身份高于客人，就叫做“礼”；如果主人客人身份相等，就叫做“傧”。郑《注》曰：“当为‘傧’，谓以郁鬯礼宾也。上于下曰礼，敌者曰傧。”

〔21〕三请，三进：郑《注》曰：“请宾就车也。主君每一请，车一进，欲远送之也。”

〔22〕致饔饩：参见《秋官·大行人》注。

〔23〕还圭：即归还瑞玉。朝君正式会见主君授玉后，礼毕，主君则至客馆归还。《礼记·聘义》：“以圭璋聘，重礼也；已聘而还圭璋，此轻财而重礼之义也。”

〔24〕致赠：郑《注》曰：“送以财。”据《仪礼·聘礼》，宾返国出了主国国都到达近郊时，主君还要派其卿前来赠送财物。

〔25〕皆如将币之仪：孙诒让曰：“谓交摈及迎送、辞受、揖让之仪略同，其节次细别则异也。”

〔26〕宾之拜礼：据郑《注》，这是说宾将返国时，要去拜谢主君，所拜者即下文之三事。

〔27〕宾继主君：郑《注》曰：“继主君者，傧主君也。傧之者，主君郊劳、致馆、饔饩、还圭、赠、郊送之时也。”即对于主君的盛情接待，客人要把主君作客人而回赠玉帛皮马等。

【翻译】

凡诸公相互为宾[而行朝礼］，［宾从来直到返国］主国要安排为客人五次供给粮草牲牢，［要派遣卿大夫对宾］行三次问礼，［宾对于主国所致的礼］每次都要推辞三次而后行拜受礼[接受］，每次都要[在客舍的大门外］陈列介迎接[前来行礼的］使者；主国对宾行前两次劳礼时，每次宾都要推辞三次，［然后宾与前来行劳礼的使者进入馆舍］，［行进中］互行三次揖礼，登阶升堂，宾行拜受礼[接受劳礼］，使者行拜送礼。[第三次］主君亲行郊劳礼，宾主交摈传辞，［宾对主君亲行劳礼］三次表达推辞之意，然后乘车[出馆舍大门］迎接主君，拜谢主君屈驾亲临慰劳，［然后宾与主君进入馆舍］，［在庭中行进时宾主］互相行三次揖礼，[来到堂阶前，宾要三次让由主君先登阶升堂］，［主君］推辞三次，［客人率先升堂，主国国君随着登阶升堂］，宾行拜受礼[，表示接受主君的劳礼］。宾乘车送主君，主君三次转过身来辞谢，宾于是行再拜礼以示和主君告别。[宾进入主国国都后］为宾安排馆舍的礼仪也如同郊劳一样[由主君亲自进行］。为宾设便宴的礼仪也如同向宾赠送粮草牲牢之礼一样，［由主国的大夫前往进行］。到[第二天将正式行朝礼］向主君授玉时，［在大门前］通过交摈传辞，［主君］三次表示推辞不敢当之意，然后乘车[出大门］迎接宾，［下车］拜谢宾枉驾来访。宾乘车进前[而后下车］答拜。[接着宾主进入大门，每进一道门］主君都三次揖请宾先入而宾三次推让。每经过一道门都只由一名上相相礼，到了太祖庙庙门前，只有主人的上摈与客人的上介随着进入庙中。[进入庙门后］宾主在庭中行三揖三让之礼，登阶升堂。[主君］行再拜礼然后接受了客人呈交的瑞玉。宾授玉后行拜送礼。[向主君进献礼物，或有国事要同主国交涉］，每件事的礼仪都同当初一样。主君向宾[进献郁鬯香酒］行祼礼的礼仪也是这样。等到宾告辞退出时，主君乘车送宾，三次请宾登车，并三次驱车前进[，以示意将要远送宾］，［宾将要登车时］又向宾行再拜礼以相送。宾[对于主君的三请］三次转身推辞，［对于主君的再拜礼］告以不敢当并做出回避的样子，［然后登车而去］。[行过朝礼之后］，主国要向宾馈送饔饩之礼，［宾将返国时］主君要把圭璋送归还给宾之礼，[宾在主国居留期间］主君要为宾安排飨礼、食礼，［宾返国出了主国都城到达近郊临别时］主君向宾赠送财物之礼，并到近郊馆舍送行之礼：以上礼仪都同宾前去向主君授玉时的礼仪一样。宾[回国上路之前］向主君行拜谢礼的[有以下三件事］：拜谢其馈送饔饩，拜谢其为己安排飨礼、食礼。宾用宾礼接待[到馆舍］来的主君，礼仪都如同主国接待自己时一样。